“父母在,不遠游”這句話在我的身上,或者說在我們這代人的身上都得到了充分的反證。每一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、有發展,走得越遠越長見識,哪怕不能常陪伴在老父老母左右,哪怕想孩子偷偷傷感也要咬著牙、狠下心說:我才不想你,家里也用不著你惦記……
話是這樣說,我們這些離家在外的“沒良心”大軍,真的不惦記家里么?!真的不想爹媽么?!這不需要回答。父母也一樣,對于我們所經歷的,所感受的你再怎樣打電話,甚至視頻給他們看,他們也都是千個擔心,萬個牽掛。
爸媽結婚二十幾年從沒一起旅過游,更別說度蜜月。此次國慶假期,他們約定好后告知我務必要來看我一趟,無論我說什么他們都毫無動搖之心,我只能妥協。六天,我們一起在我支教的小山村度過,也是他們遲到了二十幾年的“蜜月”之旅。
我數著日子等他們來,他們盼著時間快點到。
一個天不太晴,有微風,有點涼的下午,他們站在了劉家洼學校的大門口,我下樓去接他們的時候,我就在想,他們見到我會怎樣呢?兩分鐘的路程好像兩小時一樣漫長。
果然,見到他們,媽還是有所掩飾自己的感情站在那看著我,一副“嫌棄”的表情,說:“完了,我老姑娘真的是鄉村女教師了,面露菜色!”爹則像往常一樣一把摟過我,捏捏肩膀,握握手,我也自然而然的挽著他的胳膊,拍拍他的肚皮,他感嘆道:“哎呀我的天吶,我老姑娘這下可沒少瘦,我看還得再接再勵呀!”我順勢捶了他一拳。就這樣見面的第一句話,讓學?撮T的大爺大娘面面相覷,沒辦法,叫我怎么解釋這來自東北、來自家鄉的幽默呢?
說實話,我自從來到劉家洼學校,出學校大門的次數都是有限的,但是爹媽一到,簡單安頓好以后,爹就迫不及待的要到學校周圍踏查踏查,職業習慣讓他覺得什么都沒有女兒的安全重要。媽呢,掀開床單看看褥子鋪的夠不夠厚,走進我的小廚房看看缺啥少啥?疾旖Y果他們非常滿意,無論從校園安全還是個人生活條件,劉家洼學校都讓他們太滿意了。
第一頓飯是我做的,簡單的東北口味飯菜,一家三口吃得很香。我知道自己的廚藝遠不如媽,但我想能讓他們吃一口做現成的熱飯熱菜,這輩子對于長年離家在外的我,又能給他們做幾回呢?
劉家洼學校后面有一個良周村,有良周遺址古城堡,秦漢宮,是剛剛開發的一個文化景區。這成了我們這幾天游玩的好去處。步行半小時,一路上蘋果樹、柿子樹、花椒樹、黃花菜地、圣女果地應接不暇。東北人哪見過長在樹上的大柿子,著實讓爸媽新鮮了一回,野生的柿子樹結的果除了碩果累累這個詞我再想不到其他來形容。第一次體驗了在樹上采摘柿子的樂趣,看這個好,一抬頭又看到一個更好的,不一會就摘滿了一袋子,回去的路上三個人輪流提著,好像這一袋子重量,如同家庭的責任,我們一起分擔。
陜西遍地是歷史,到處都有文化,尤其是當地的面食文化,小小的一個劉家洼,把土生土長的東北大漢我爹徹底征服了。無論是水盆羊肉還是旋面,還是羊肉饸饹(héle)、油糕、秦味果子、麥子泡都是令人無比享受的美食。天陰陰的,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再配上兩個手工饃饃,美得很!
我在網上買的電暖氣到了,爹跟我去取,路不算近,油暖的電暖氣很沉,一個扁扁的大箱子抱也不是提也不是,爹怕累著我,半蹲讓我搭把手,一起身,扛在了背上。他半彎著腰,手向后緊緊的扣著箱子底部,一步一步向前走著,我走在他的后頭,就像小時候一樣。我知道他最近膝蓋不太好,經常疼,有時候上樓很吃力,但此刻我要替他分擔他卻“健步如飛”不讓我攆上,口中還振振有詞:“男人么,這點事算個啥!”我想他肯定知道,我的手,一直在后頭托著。
好時光總是過得很快。六天假期即將結束,他們要回家了。我聯系了鎮上的車,安排了機場的接送和住宿,不想他們人生地不熟、語言又不通的自己去奔波,畢竟他們也都年過半百,不那么年輕了。
我目送他們上車,媽還是那樣深藏不漏自己的情緒,上車就搖上了車窗,爹則搖下車窗必須跟我目視告別。車開走了,我看得到他們都回頭望著我,在這一瞬間我想到了龍應臺的《目送》:“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了解到,所謂父女母子一場,只不過意味著,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。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,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訴你,不用追。”我想到了媽來之前微信朋友圈的狀態:你在哪,我們就去哪,家就在哪!當時我覺得很矯情,而此刻……我真希望時光慢些走,我真希望父母不要老去,我真希望我永遠不長大,我真希望我永遠在他們身邊。但生命中太多的情緒是我們無可奈何的力不能及。
回家,回“家”,祝一路平安!
回家,回“家”,女兒在劉家洼,勿念!
回家,回“家”,望每個在外求學、打拼的孩子,早日“成”家,接來父母,闔家團圓!